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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行记(三):精英阶层中涌动的数字暗流

这或许是第一台进入朝鲜的Surface,两位导游先后被它吸引

这或许是第一台进入朝鲜的Surface,两位导游都被它吸引

大多数朝鲜人无法接触到西方和日本、韩国乃至中国的新兴科技和数码产品,但朝鲜的精英阶层是个例外,而我们此行能够接触到的、能说汉语或英语的朝鲜人都属于这个阶层。他们大多上过大学,能接触到的信息比普通朝鲜人更广泛,对于新技术也表现出更多地了解和更强的需求,甚至还通过非官方渠道获取了一些不被允许在国内销售的数码设备或内容资源。

在丹东至平壤的列车上,我和一位团友遇到了一个身着高档西装、胸口别着金日成像章的朝鲜青年。他起初用自学的汉语和我们对话,但交流十分困难;随后我们尝试和他说英语,发现他的英语十分流利,而且说话时彬彬有礼。

他说他今年18岁,父亲是朝鲜驻东南亚一个国家的外交官,幼年时就随父母离开朝鲜,一直居住在哪个国家,只是在7年前回来过一次;这次从当地经中国返回朝鲜,是为了参加高考。“我希望能成为一名医生,因为医生能治病救人。”

我们不懂朝鲜语,知道此行中不会碰到多少能够并且愿意和我们交流的朝鲜人,便尝试尽可能从他口中获得一些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从城市到农村,从工作到娱乐,从教育体系到社会保障再到人们对信息技术的使用,我们聊了很多。我发现这个长期在国外生活的年轻人对于数码设备、互联网都很了解,知道苹果、三星,也知道Facebook、Twitter。他说朝鲜没有真正的互联网,“只有一个供朝鲜人交流的国内网”;不过对于朝鲜国内的状况,他显得并不十分了解。

例如,当我问他朝鲜人主要使用哪些手机时,他回答说:“我不确定,主要是智能手机吧。”

从到达平壤后的观察来看,他的说法并不符合事实——尽管在2011年时,StatCounter.com的数据显示有一些朝鲜人在使用诺基亚和苹果的智能手机,但我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用户。

我们问他是否有Facebook账号,他回答说没有。

“是因为你们被禁止使用吗?”

“没有禁止,不过我不需要。”

尽管他并没有回避我的问题,但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不难感觉到他对我们的戒备,所以我无法判断他口中的哪些话是真实的。

事实上,此行中和我接触过的每一个朝鲜人都多少会流露出一些戒备之心:导游们大多都只是向我们介绍景点或回答我们的疑问,很少主动与我们交流其他问题;当我向导游、饭店服务人员等询问他们自己或朝鲜民众使用互联网、数码设备的情况时,他们或是以“听不懂”回应,或者只是给出十分简单的回答。

不过,当看到新奇的数码设备或者有趣的娱乐内容时,一些人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变得更开放。

从妙香山回平壤的路上,我拿出Surface查看之前准备的资料。坐在前排的李导明注意到了我手中这个他从未见过的设备,便问我能否拿给他看看。

他将Surface拿到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并用手指在屏幕上操作;在我演示之前,他已经能划动滚屏和打开应用,显然他此前接触过类似的设备。

在把玩儿过程中,他也体现出了对于数码产品的熟悉。

我向他演示了一些应用,包括Office和几款无需联网的游戏,随后让他自己体验。尽管几款游戏都是Surface上独有的,但他很快就能上手。随后他询问了开始屏幕上其她几款应用的作用,我一一向他介绍,并告诉他由于无法联网,这些应用都无法使用。

在介绍应用的过程中,我用到了Win 8关闭应用的手势操作,但并没有特别作介绍。他将Surface拿到手中时,遇到需要些换应用的情况,他也熟练地使用了同样的操作方式。

他又询问了Surface是否能插U盘,能否下载视频和游戏,硬盘有多大,随后说:“我们(朝鲜)也有平板,但比较小,只有8G,能玩的东西也不多。”显然他对于手中这个屏幕和硬盘都更大的平板兴趣浓厚。

他接着问道:“这个多少钱?”

“加上键盘一共4000多人民币。”

“很便宜嘛!”

他说这句话的时与气很自然,这多少让我有些吃惊。不过,在得知他曾花5000多元人民币买了一台iPad后,我明白了“便宜”的意思。

他看到我身旁的一个团友在玩iPad,便说道:“这东西不好使。”

团友很诧异:“不好使?”

“没有网啊。我是2010年买了一块,是一个朋友在上海买的。他说刚刚上市,帮我带一块。(拿回来后)我说没用嘛,连不上网。后来他又去中国,帮我下了些游戏带回来,玩了一段时间,玩腻了。”他感叹道:“上网多好啊!不能上嘛!”

第二天下午,车导同样被Surface吸引,和我交流了许多数码产品方面的问题。

她今年22岁,来自一个外交官家庭,穿着时尚,打扮也十分西化。不过刚从大学毕业的她带队经验不多,中文也不算流利;当李导为我们介绍景点和答疑解惑的时候,她通常都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过在下车游览的时候,她也乐于和团友们交流。

和李敬明相比,她显得对于数码设备并不是十分熟悉。她先问我能不能用Surface拍照,我向她演示后,她又问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东西,于是我又将几个单机游戏一一向她演示,并让她自己来体验。她的操控并不熟练,兴趣也不大,每个游戏都只玩一会儿就不玩了。

在她摆弄我的Surface时,我拿出了应用更丰富的Galaxy S3手机,玩起一款赛车游戏。她很快被这个更酷、更刺激的游戏吸引,让我给她试试;不过赛车游戏对于操作要求更高、上手也更困难,她虽然很想把车开起来,反复尝试了很久,却始终无法控制好方向,不得不放弃。“我平时不怎么玩游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到她不擅长游戏,我决定向他展示一下手机上的其他应用。我用一款拍照应用拍下了她的照片,随后使用编辑功能,将他的照片修改成各种恶搞的效果;从未见过这类应用的她被自己搞笑的形象逗乐了,不禁笑出声来。

我又打开微博,告诉她可以在这里获取各种信息,她仔细地看着更新于两天前的时间轴上的一条条新闻,一直翻到最底端。

对于QQ,她似乎有所耳闻——当我打开手机QQ,告诉她这就是中国人最常用的聊天工具时,她的反应是:“哦,这就是QQ啊。”

朝鲜的音乐和视频光碟,内容上与中、韩等国有很大差距

朝鲜的音乐和视频光碟,内容上与中、韩等国有很大差距

车导说自己喜欢听中国歌曲,也喜欢看中国的电视剧,提到了《潜伏》和《暗战》,还说朝鲜很多人喜欢孙红雷。我问她平时通过什么渠道观看这些电视剧,她说有时是在朝鲜的电视台上看,有时则使用笔记本电脑播放光碟,或者在朝鲜国内的网络上下载观看。

后来我发现,她不仅对中国的影视和流行音乐感兴趣,也对韩国的流行文化兴趣浓厚。

一位团队给她播放手机中存储的韩语歌曲。由于朝韩两国语言相通,她能听懂歌词,因此听得很认真,而且越听越入迷,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些歌曲。我趁机拿出提前存储在手机里的《江南Style》视频,让团友播放给她看,并告诉她这是世界上最流行的韩语歌曲,“我们团的每一个人都看过呢!”

看到PSY搞笑的造型和舞姿,车导不时露出微笑,但似乎笑得很谨慎。看完后,她也没有任何评价,继续拿起团友的手机听歌。“也许是鸟叔不够帅吧,”团友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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